" 妈妈，我好像来月经了 ……"" 啊！太棒了！" 一对母女看似普通的对话，背后却有一个曲折跌宕的故事。今年 16 岁的女孩晓晓（化名）为治愈重型地贫而接受造血干细胞移植，移植前冻存了卵巢组织，接受造血干细胞移植恢复后，再回植冻存的卵巢组织片，术后 5 个月便迎来了月经初潮，代表卵巢组织移植成功，诱导了孩子的青春期发育。晓晓也因此成为国内首例儿童自体冻融卵巢组织移植成功的案例。

为保存生育力，重型地贫少女造血干细胞移植前接受卵巢组织冻存

今年 16 岁的女孩晓晓（化名），来自广东顺德，出生后即诊断重度 β 地中海贫血。从 4 个月大时开始，她就得每月输血、排铁，以维持正常生活。与大多数重症地贫孩子一样，晓晓的生长发育都是滞后的。她 14 岁时身高却只有 1.48 米，生长发育指标也都远低于正常的同龄儿童。

这么多年来，晓晓的父母一直在为孩子治病奔忙。为了挽救晓晓的生命，让她能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晓晓的父母决定接受血液专科医生建议放手一搏，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这也是目前唯一有效治愈重度地中海贫血的方法。

▲晓晓和妈妈。

然而，十多年来，一直没有找到造血干细胞移植合适的配型，晓晓的手术迟迟无法开展。直到 2018 年，13 岁晓晓找到了一位国内著名的儿童血液病、儿童造血干细胞移植专家，他表示可以运用半相合移植技术解决晓晓造血干细胞移植供者缺乏的难题。但是，这位专家也提示晓晓父母，由于造血干细胞移植治疗需要进行放、化疗，对晓晓的卵巢功能会带来毁灭性损害——她也许无法与同龄孩子一样生长发育，不再有女孩子特有的性征，也没有月经来潮，成年后完全丧失生育能力。他还表示，现在也有一些好的技术，比如说卵巢组织的保存、精子的保存，能够克服生育力问题，这需要在移植治疗前完成。

经推荐，晓晓一家在 2019 年初来到了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生殖医学中心梁晓燕教授、李晶洁医生门诊。经过精细的生育力评估，梁晓燕教授团队大胆创新，为晓晓制定了超前的生育力保存方案——即在对晓晓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治疗之前，先保存她的部分卵巢组织和体外成熟的卵母细胞。造血干细胞移植术成功后，选择合适时机把冷冻保存的卵巢组织移植回体内，让晓晓恢复卵巢功能，启动青春期发育。" 这也许是国内首例，但请您放心，我们在卵巢组织冷冻，解冻移植这方面已经有经验。" 梁晓燕教授安抚晓晓母亲称。

" 生育力保卫战 "：地贫治好后完成卵巢组织片回植

一场晓晓的 " 生育力保卫战 " 正式开始！

2019 年 11 月，梁晓燕团队联合该院小儿外科王德娟主任医师，在小儿腹腔镜下顺利摘下晓晓的一侧卵巢，在胚胎学家方丛主任医师及孙鹏胚胎师的细心操作下，切为 11 片组织，经过严格的操作流程进行冷冻，将切片过程中脱落的 24 颗卵子一颗不漏地放入特制的卵子营养液。" 营养液是我们团队，我本人作为首席科学家所承担的科技部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项目主要的研究成果，其中培养液成分由我们中心曾海涛主任医师提出。" 梁晓燕教授补充道，" 当时一共培养获得 9 枚成熟卵子并冷冻。"

▲小儿外科王德娟主任医师团队通过腹腔镜手术切除患者一侧卵巢。

2019 年 12 月，晓晓完成造血干细胞移植，术后无需再通过输血维持生命。但复诊评估生育力，结果显示晓晓的卵巢功能完全衰竭，相当于绝经期的女性卵巢，孩子的生长发育也滞后于同龄人。

2022 年 1 月 22 日，16 岁的晓晓造血干细胞移植后已两年多，她的自然青春期发育计划再度重启！经梁晓燕团队严密计划，反复讨论手术及培养室解冻的细节包括解冻方法、解冻后移植的时间、手术方式、移植部位等，修改制定了卵巢组织回植手术方案。中心手术团队的李满超医生等为晓晓盆腔移植了 5 片解冻的卵巢组织。手术很顺利，仅 1 小时便完成。术后晓晓在医护团队的密切监测下，顺利出院。

▲生殖医学中心梁晓燕教授团队通过腹腔镜为患者进行卵巢组织移植手术。

术后 5 个月女孩月经来潮，开始恢复自然发育

令人欣喜的是，术后 5 个月的复查结果显示，晓晓的卵巢功能已开始恢复，性激素恢复至正常水平，影像学检查发现晓晓的子宫、乳房也已经开始增大发育，提示移植的卵巢组织已存活，晓晓已经开始恢复自然的青春期发育。

今年 6 月 27 日，晓晓人生第一次有月经来潮，标志着晓晓的 " 生育力保卫战 " 大获成功。中心团队实现了卵巢皮片移植到晓晓体内按期存活。" 我们做父母所有的付出，为孩子所做的一切努力，能等来今天这样的结果，再苦再累都值得了！" 晓晓妈称。据了解，这是国内首例重度地中海贫血儿童采用自体冻融卵巢组织移植成功诱导青春期发育。

▲生殖医学中心方丛主任医师与孙鹏胚胎师在解冻卵巢组织，为移植手术做准备。该中心方丛主任医师表示，儿童包括晓晓的卵巢组织冷冻存在很多困难：一是手术器械和手术过程与成人不一样，困难更大，是中山六院小儿外科的王德娟主任医师来帮助解决了这个问题；二是目前国内外很多生殖中心都能做卵巢组织冷冻，但做儿童的很少，儿童的卵巢比成人的小很多；三是冷冻时，由于儿童卵巢没有经过发育，卵巢组织的皮质和水质与成人、青年期都不一样，冷冻时也不能和成人一样，在中心胚胎学家孙鹏的操作下，完成得非常好；四是卵巢移植回去的过程与成人也不一样，团队开了至少七八次会议，查阅大量文献，想方设法提高卵巢组织片解冻、移植后的存活率，采取了很多国内首创的措施，帮助移植后的卵巢组织片度过最开始的缺血期；五是术后护理团队给予了患者关爱和随访，然孩子术后恢复更顺利。

卵巢组织冻存可有效解决儿童重型地贫、恶性肿瘤治疗的生殖后遗症

梁晓燕教授介绍，在我国两广地区，地中海贫血是一种最常见的地方病，严重影响患病儿童的健康及发育。" 重型地贫孩子由于血红蛋白少、带氧少，所以发育不好，身体器官都特别小，10 岁的孩子看上去只有四五岁这么高。"

当前唯一根治重型地贫的手段是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由于移植前要进行预处理，需要大剂量化疗，或加上放疗，但治疗后 70%-90% 的患儿生殖内分泌功能将不可逆地衰退。除了重型地贫，儿童恶性肿瘤也需要进行很多治疗，包括放化疗等。据统计，我国每年有 3 万 -4 万名儿童确诊恶性肿瘤，其中大部分为血液肿瘤，如白血病及淋巴瘤等，占所有儿童肿瘤发病率的 70%。他们同样面临肿瘤治疗后的卵巢或睾丸功能丧失的问题。

梁晓燕称，对于这些治疗存在的后遗症，中山六院生殖中心的儿童自体卵巢组织冷冻及解冻移植手术能够很好地解决，提高肿瘤治愈后的生活质量。

▲患者的卵巢组织切片。

据介绍，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生殖医学中心早在 2012 年建立了华南地区首家生育力保存中心，同年率先实现卵巢组织冻存及移植手术，完成国内首例单卵双胎卵巢组织原位移植，2018 年完成鼻咽癌患者冷冻 5 年的自体卵巢组织移植。目前，该中心可开展包括卵巢组织冷冻及移植、卵母细胞冷冻、胚胎冷冻等各项生育力保存的治疗，已建立了完善的移植手术体系。截至目前，共完成覆盖多病种（结肠肿瘤、胃癌、鼻咽癌、乳腺癌、血液系统疾病等）、多年龄阶段人群（青春期前及育龄期）共 47 例 559 片卵巢组织冷冻。

▲从患者卵巢组织中分离出来的卵子。

据了解，目前该中心已为 16 名青春期前的儿童冷冻了卵巢组织。一位 4 岁的患儿在今年 3 月在该中心完成了卵巢组织冻存，是生育力保存年纪最小的患者。而自体冻融卵巢组织移植手术，此前国内尚无儿童卵巢移植成功案例。晓晓所经历的这项完整的生育力保存及修复的实验室及手术体系证明了可以妥善保留患儿的卵巢功能，使患儿在康复后有机会与同龄孩子一样生长发育，成年后拥有自主生育能力。这标志着国内儿童生育力保存及自体冻融卵巢组织移植的手术治疗水平上了一个新台阶。

采写：新快报记者 梁瑜 通讯员 简文杨 戴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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